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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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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5 章

[我要香香的泡泡,不要鹹鹹的眼淚,我要星星都閃耀——《甜心格格》]

北京的夏季雨水不多,但凡下雨必然夾雜狂風,橫著撲打在行人臉上,窗外銀杏樹被吹得枝葉亂顫,雨水擊打在窗戶上留下高低錯落的脆響,劃過一縷縷模糊的身影。

林英被忽然而來的懷抱驚得措手不及,雙手下垂。譚果將頭埋在他脖頸間,溫熱的呼吸一陣陣透過皮膚,一陣陣酥麻順著神經傳遍整個身體。

“剛遇見你的時候,感覺你的眼睛裏黑乎乎的,什麽東西都沒有,和整個人都不搭,你掛在樹上,差點砸到我。我那時就在想啊,這個女孩怎麽這麽笨,這片綠化這麽好,摔下來不僅不會沒命,沒準還會被枝丫劃到毀容。”

林英忽然開口,聲音很平靜,遙遠的往事將兩個人拉入回憶,那個盛夏,梔子花灼灼盛開。

譚果秀眉微皺,撐著他的肩膀就要起身,身後被溫暖的掌心一堵,重心不穩,又跌入林英懷裏。這回他雙手將譚果縛住,臉貼在她的頭頂。

“你一看就是個文靜聽話,成績又好的女孩,後來在河邊遇到你,以為你又要尋死覓活的,沒想到自己鬧了個烏龍,反被你教訓了一頓。後來林越書把我調到你們班,你又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,和林鳴一個樣子,躲在陰影裏……”

譚果撅了撅嘴,“那是我去晚了,好位置都沒了。再說了,最後一排視野多開闊,你不也坐了這麽久。”

唇的溫度有意無意摩擦在林英的胸膛,他耳根泛出微紅,一直蔓延到臉頰,與酒後紅暈連接成一片。

“是,後來我才發現你不簡單,換了個人似得,像是打不死的小強,骨子裏倔脾氣一陣一陣的。”

譚果聽不下去,伸出手就推他。手掌接觸到小腹時,緊實的肌肉不禁微縮,林英整個人敏感地哆嗦了一下。這讓譚果才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,耳根發燙。

他雙手扶著譚果的肩膀將她推出一點距離,看到譚果熟透了的臉,嘴角微不可察上揚,“譚果,我一直都挺看好你的,誰想到你為了救我休了一年學,你這讓我怎麽辦?”

“按照電視劇的橋段,你要是實在感激,就嫁給我吧。”

林英的眼神氤氳著酒氣,和窗戶上朦朧劃過的水痕一樣看不透徹,兩人鼻息相聞,他湊了上去,先在粉唇上輕微一啄,明顯感受到扶著的肩膀因驚嚇而略微抖動。

他微笑,又上去含住唇瓣,兩瓣貼合,流暢自然。

譚果有些迷茫而身子微微向後傾,他便雙手撐著地將身子湊得再近些。

雨勢減小,淅淅瀝瀝隔絕了室外公路上嘈雜的汽車發動機聲響,隱沒了路上行人的寒暄,整個房間只有熱水壺即將燒開而沸水滾動的聲響,以及隨著吻得深入,分離後輕微吻聲和喘息。

譚果完全倒在了地上,夾在茶幾和沙發中間的空地,林英有力的雙手將她禁錮在懷中,她像是一只被盯上的獵物,毫無回轉的可能。

“今天,可以嗎?”他的吻如細雨密密麻麻落在她額頭,鼻尖,眼角,氣息輕輕呼出刮燙她的臉頰。

“那個,剛過……”譚果還沒說完,剩下的話便被他吞了下去,舌尖劃過貝齒,在她唇腔肆虐。

滾燙的身體接觸雨後略帶潮濕冰冷的地面,她不禁深吸一口氣,窄腰因此更加緊實,線條流暢滑落,往上一顫。

“弄疼你了嗎?”林英的聲音些微低沈沙啞,帶著野獸抑制獸性的忍耐,唇瓣擦過耳郭,酥酥麻麻。

“沒有。”

譚果有些害羞,將頭撇到一邊,雪白脖頸拉扯出一條漂亮的曲線,林英試探著向前,將頭埋在她頸間深吸一口氣。

熱水壺裏的水越來越沸騰,滾動頻率加快,熱氣蒸騰直上,忽而在“哢”的一聲後停止加熱,一切變得平靜,只剩下餘熱隨著緩緩蒸騰的熱氣消散在空中。

二十幾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,林英手碰到地面,感到一絲冰涼,不禁眉頭一皺,將眼前的人打橫抱起,走進臥室。

他們沒開燈,窗外雨勢又大了些,夾在著電閃雷鳴,時而點亮房間。細紗蚊帳如水波般起伏,四只鐵管支架與木質床板碰撞出脆響。

“北京好久沒下過這麽大的雨了。”

“是啊,好像忽然回到了高二那年。”

只是他們都變了。

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沒灑在床上,譚果的鬧鈴便瘋了一樣地響,關掉一個還有一個又一個。

林英右手撐著床,身體越過譚果伸過去關掉鬧鐘,躺回來又自然地將眼前的女孩抱在懷裏,卻感覺胸前癢癢的。

他低頭,目光溫柔,懷裏的譚果緊抿著雙唇,因為裝睡強制閉眼睫毛控制不住地顫抖,快速反覆地劃過他的前胸。

林英彎起嘴角,裝作沒看見,將她又抱得緊了些,微笑著深呼兩口氣,低頭在譚果頭頂落下一吻,轉而起身:

“你這鬧鐘太煩人了,不過幸好有它,不然我快遲到了。你也快起來!”

他快速穿好衣服,將門半掩上。

“嗯。”譚果裝模作樣等他下床後,生了個懶腰,迷迷糊糊地應著,半睜著眼睛看林英走出臥室,忽然又將被子蒙住腦袋,害羞地翻滾了幾圈。

不過林英是真的快遲到了,在外面乒乒乓乓倒騰了一陣,說冰箱裏沒啥東西,他煎了雞蛋和面包,匆匆忙忙往外趕。

出門遇見門衛大媽叫譚果規範停放自行車,他了然笑著把大媽往樓下推,說他來停。

譚果聽到關門聲才匆忙起床,打工人一刻可耽擱不了,隨便將飯桌上的面包塞在嘴裏,看到林英上次給自己的白巧被拆開,裏面夾了張紙條:

能回到以前嗎?

她眉眼彎彎,掰下半塊巧克力塞進嘴裏,火急火燎趕往律所。

她是最後一個到的,主任正在和所有實習生開會,高律給了她一個眼色,她訕訕推開主任辦公室的門,假裝自己不存在,躡手躡腳縮進去。

卻正正回頭迎上所有人的目光,並讀懂了主任眼裏,看一堆廢柴的不屑表情。

會上並沒有特別重要的內容,無非是畫各種顏色和口味的餅子,每回必定要扯上春秋戰國某一位思想家的真知灼見和名人名言,順帶提一嘴主任自己在邊苦地區法律援助的英勇事跡。

開完會後又是單獨和每個實習生談心,所謂談心,其實是給要離開的人一些暗示,她找譚果的時候,又苦口婆心說了律所的著裝要求,順帶說這次競爭很激烈,律所肯定不能保證每個人的崗位,讓她有面試就盡量去接。

意思顯而易見。

主任沒想到的是,幾個實習生下來後單獨溝通了情報。這幾人裏面,譚果和易儒是一樣的說辭,陳如意則是再好好表現一下,看看情況。對唯一一個男生小羅,則談到了薪酬問題,意向在何處,顯而易見了。

“那你希望大啊,哥們。”譚果拍拍小羅,她對這個律所並沒有很強的欲望留下來。

“他們不過是看男生方便往死裏整,工資也說的不清不楚,之後的試用期也不確定,再說吧。”小羅也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,這次談判沒一個贏家。

譚果現在還有一半心思在昨晚,時而看看手機,點開和林英的對話框欲言又止,大家都是成年人了,偶爾打一炮,也無傷大雅,她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。卻忽視了林英的名字一會兒變成“對方正在輸入”,但是遲遲沒有消息發來。

這次高律新接的案子是個行政訴訟,起訴某單位不積極實施監督義務,督促公司賠償自己女兒的工傷費用。當事人是一位年邁的母親。

為了方便實習生了解案情,高律辦公室的門在當事人同意的情況下,一般是敞開的,坐在門口的幾位實習生輕而易舉就能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。

這位母親身上並沒有太多悲哀,布滿皺紋的臉上,有著不屬於她則個年紀的蒼老。畢竟剛失去了自己女兒,臉上沒有一點血色。

高律問她丈夫為什麽急著火化女兒的屍體,兩口子在殯儀館大打出手,最後她還是沒能攔住。誰知她一開口就相當爆炸:

“因為景兒肚子裏有那雜種的孩子。”

她說的咬牙切齒,恨不得將所有牙齒咬碎,眼睛裏卻沒有一絲憤怒,黑乎乎一片絕望。

“景兒這輩子投在我肚子裏,我對不起她……”

叫景兒的女孩今年剛成年,入職了一家互聯網公司,因為高中學歷,只能幹一些流水線以及毫無技術性的活,沒日沒夜地加班,只為了微不足道的幾分加班工資。

出事前,她已經連續兩天沒睡覺,連續兩周沒有回過家了。

她忽然倒在了自己工位上,毫無預兆,如山般傾倒。

檢查報告顯示,她是神經性壓力過大,加上營養不良,作息混亂,焦慮等引發的心臟疾病。

因為年紀輕輕,沒有人考慮到她肚子裏的情況。

景兒媽媽跪在急救室門口,眼睛裏血絲密布,祈求醫生們一定要盡力救回她的女兒,不論什麽條件。

時間就這樣一拖再拖,在她以為景兒會慢慢恢覆後,忽然心跳顯示儀上劃過一條筆直的橫線,像一條毒蛇,闖過機器,鉆進她的五臟六腑,搗騰得稀爛,最後血肉模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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